【家道颖颖】从长辈到领导：缅怀石云孙叔叔

3月19日中午，突然接到老同学石象军的电话，说他来安庆了，约我下午五到六点之间去他家一趟。为什么在晚饭前见面？对了，一定是为石叔叔做寿，请我去热闹一下。

石叔叔1931年出生，今年90岁，如此高寿，理应好好操办一下！几年前我父亲90岁时，我家也办过一次小型的寿宴。但转而一想，不对呀， “男做虚、女做实”，他家办寿宴应该是去年呀？是风俗不同吗？我将信将疑来到石叔叔家，没想到象军沉痛地告诉我他父亲中风住院了。我大为震惊，这怎么可能！他老人家一向身体很好，毫无征兆，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呢？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祈求老天保佑了。然而，天不遂人愿，熬了十多天，石叔叔终究还是走了……

石云孙叔叔是知名教授、语言学家。他的人品、修养和学问在省内外学术界得到一致公认，毫无疑问，他是安庆师范大学最耀眼的一面旗帜。2018年，学校举办120年校庆，特邀87岁高龄的石叔叔以教师代表的身份登上校庆晚会舞台发言，以显示百年老校的历史积淀和雄厚师资。早先，他参与撰写的古朴典雅、大气磅礴的《安庆师范大学赋》更是惊艳四方，广为传诵。

如今石叔叔走了，各级领导、老同事、老学生、亲朋好友纷纷以各种方式悼念他，以寄托哀思，我自然也不能例外。在别人眼中，他或者是老师，或者是同事，或者是亲友，但对我而言，他是长辈兼领导，曾对我的工作和生活给予很多帮助，使我没齿难忘。

话还要从几十年前说起。石叔叔与家父是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50年代中期，他俩在安徽师范学院中文系读书时就相识，后来又在合肥师范学院中文系成为同事，1965年，他们一同调往新创建的安徽劳动大学，成为中文系八大元老中的两位，1982年，又搭伴率一队师生加盟刚成立不久的安庆师范学院中文系，一个当主任，一个当书记，退休后仍来往密切。从芜湖到合肥，从合肥到宣城，再从宣城到安庆，前后四所高校，共事近70年，可谓至交！所以说，作为晚辈的我是石叔叔看着长大的，从出生直到退休。

记忆中认识石叔叔是1966年到劳大以后。我与他大儿子石象军是小学同班同学，而且关系极好，所以常去他家玩。他对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总是笑嘻嘻的，十分和善。后来，中文系搬到离校本部约两公里远的林家岗，我们两家又成了邻居，天天都见面，就更为亲近了。除了和善，我印象较深的是石叔叔家有很多古书。那些书又大又厚，有的是竖排版的线装书，全是繁体字，读起来费劲，让人望而生畏。即使是在打倒“封资修”，大力“破四旧”的年代，石叔叔仍心无旁骛，钟情古籍，苦心研读，像个老学究。

还有，他写字总是用毛笔，而且能在信纸上写很小的字，流畅美观，十分稀罕！如今想来，正是由于几十年如一日地勤奋耕耘，他才拥有深厚的学术积累，取得突出的学术成就。而中华传统文化正是因为有像他这样的矢志不移的学者的坚守和传播才能做到星火相传、发扬光大。尽管石叔叔没有亲自指导过我读书、做学问，但我也曾间接受益于他。孩童时代，在他家的书桌上我见识了《十三经注疏》和《辞海》之类经典著作的深奥和厚重；我最早正儿八经通读的大部头繁体字著作就是他家收藏的《三国演义》，连蒙带猜啃完后，古文功力大长；上大学前，他的深入浅出的《修辞的选择》一书使我对语言学理论产生了兴趣……

1977年，恢复高考后我去外地读书，工作，与石叔叔的交往就少了。但是，1989年我从池州师专调到安庆师范学院中文系任教，石叔叔仍在职当系主任，一下子成了我的领导。作为系主任，他给我安排的第一项工作是当新生班主任。当时校舍奇缺，学校只能把补招的中文89级函授普通班安置在城北4812厂区的海军技校。在校外办学，学生的生活、学习多有不便，因此，石主任一再叮嘱我要加强管理。我不敢怠慢，一周数次风雨无阻骑车去技校，进教室、进宿舍、进食堂，生怕有什么闪失。但由于种种原因，班里总是不太平，让我觉得有负石主任的重托。好在困难都一一克服了，学生最终修成正果，顺利毕业。而我经过历练，工作能力也有了很大的提高。1991年，石主任又安排我去复旦大学中文系“文艺学美学骨干教师进修班”学习。听蒋孔阳、陈鸣树、朱立元等一流学者的课，与全国众多高校青年骨干教师朝夕相处，我的生活视野得以开阔，知识水平、业务能力得以提高，收益良多。短短的两年，石主任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关心我、帮助我，促进我的成长。再后来，石主任又成了石叔叔，我们又恢复了单纯的长辈和晚辈的关系。

在漫长的岁月里，石叔叔曾在生活上给了我很多关爱，难以一一言表。最值得一提的是，他竟然给少年时代的我当了多年的义务理发师！当年的林家岗十分偏僻，几乎没有任何社会服务，生活极不方便。所以，很多教工就学会自我服务，比如，理发不出家门。我父亲的头发就是我母亲理的，但我嫌母亲手艺不行，便去找技艺精湛的石叔叔，在他家享受和他两个儿子一样的待遇。不光是我，还有其他小伙伴也去。每次理发，石叔叔总是面带笑容，来者不拒，细心修剪，直到大家满意为止。每每回忆此事，心中便充满温馨。如此恩惠，可惜现在已无以为报了。

斯人已逝，纸短情长。慈祥的、尊敬的石叔叔，石主任，一路走好！

二O二一年四月十一日

作者简介

吴春平，男，1959年出生，安徽舒城人，汉族，中共党员。安庆师范大学文学院文艺理论教研室主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安庆师范大学校级精品课程《美学》负责人。中国中外文艺理论学会会员，安徽省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学会会员，国家级普通话水平测试员。1977年考入安徽师范大学中文系，1982年毕业，获文学学士学位。1991年9月——1992年2月在复旦大学中文系“文艺学美学骨干教师进修班”学习，2006年9月——2007年7月在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做高级访问学者。

“井秀江山” | 手绘多彩井盖 献礼建党百年

遇见镜头下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