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师之声 | 远归

以前总是想着一定要去远一点的地方读书，越远越好，结果跑这么远，又老是想念家里人。时间、风景、思念就这样藏在一张张窄窄的车票中，我在这头，故乡在那头。

又是一年冬来到，此时的南宁还是橙黄橘绿的景象，而我的家乡却下起了雪。看着朋友圈一张张刷频的雪景照，我在心中盼望着这场雪能下得慢一些，久一些。不知多久没看过雪了，往年等我归家时，雪早已化成一摊雪水与大地融为一体。今年的冬天于我而言异常寒冷，母亲的突然病倒让我不知所措，我在电话的一头含着泪鼓励安慰母亲，一切都会好的。远行的我时刻想陪在母亲的两侧，我在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为什么要离家那么远。

由于疫情学校提前放假，我改签成功，提前踏上了归家的旅途。列车上的每一个人呀，都有着共同的目标，我们来处不同，却都朝着家的方向前进。十六个小时的车程，我从白昼穿越到了黑夜，躺在狭小而整洁的硬卧上，听着火车的轴承与铁轨摩擦的咣当声。心里念叨着，家一定也不远了吧。车窗的风景不断往后退，邻床和隔壁大叔的呼噜声似乎是一场交响曲，交相呼应。凌晨五点，列车小哥将我从睡梦中叫醒，我猛地坐起来，收拾东西，马上就要到站了。到站了，到站了。暖心的列车员站在门口等我出来，我跟他说了一句谢谢，辛苦了。

虽然都属南方，可是故乡与南宁的天气也有些许温差，一下火车，我就直打哆嗦。此时天空正在飘着细雨，冷风生生地扑在我的脸上，冷冷清清的车站只我一人。踏上了到县城的长途客车，在县城客车站下车，继续转乘另一辆车，我靠着车窗，清晨灰蒙蒙的白雾模糊了我的视线，太阳从山的那头出来了，放眼望去，田野上、路边上都挂满了白霜，白茫茫的一片，经过了一片洼地，路面上竟有一层薄薄的冰。一个多小时，我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因为脚已被冻僵。终于抵达了镇上，父亲打电话来说会来接我，我踱着步念叨着，原来有人接的感觉真好。归家的喜悦洗去了过去一年所有的不快，带回家的只有满心欢喜。回家的路就在脚下，摩托车轰隆隆地在曲折的乡道上向前驶去。归途漫漫，不觉想起了周深的歌，“我们总会绕啊绕、绕啊绕，绕几千里路也望向归途……”即使归家的路途坎坷，但远行人归途的喜悦和兴奋足以掩盖舟车劳顿。

回家的最大意义，就是见自己想见的人。回家后，看到躺在床上的母亲，人消瘦了许多，皮肤松弛，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好多，我大声地说:“妈，我回来了！”母亲弱弱地回了我一句，回来了就好。千千万万句在心中反复嘀咕的话，真到了见面时，却只有只言片语。

年近八十的外婆嘱咐我：“人呀，不管多大了，还是要有个母亲才好呀，一定要把你母亲治好。”我鼻头一酸，心里何尝不知？我想着母亲一定会好的。好人自有好报，我希望这句话能应验在我的母亲身上。不久，因化疗导致的白细胞偏低，我带着母亲去医院打针，母亲却被防疫工作者喊成“婆婆”。原来，在别人的眼里，我的母亲已然成了一个老婆婆，我的母亲也自嘲说：“我现在不就是个老婆子了吗？”我一时语塞，眼里尽是心疼……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直到现在我才逐渐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年关将至，人潮汹涌，多少远行人在归途，归途路上灯火暖暖，即使是单向的奔赴，那也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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