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15年，由中国科学院大学（简称“国科大”）学生组成的NeSE（Never Stop Exploiting）战队成立，并陆续在国内外各大CTF赛事（Capture The Flag，夺旗赛）上取得成绩。短短两年内，NeSE战队从“菜鸟”到“大师”、成为CTF领军战队的背后，是他们永葆好奇、攻坚克难的决心。
2015年，王荣庆成为国科大的一名本科生。当时的他，面对网络空间安全领域，还是一张白纸。“我数学不错，之前主要负责密码学的题目。但大二参加比赛时，我连Python都还不熟练。”当时，NeSE战队刚成立不久，主力队员只有4人。因为战队人数少，解题任务重，促使王荣庆跳出舒适圈，尝试新的题目类型。于是，王荣庆开始刻苦钻研，自主探索。队员们表示，“他活学活用，自己就把题解出来了。我们都认为他是天才型的选手。”在后续的赛事中，他也一直表现优异，逐步成长为战队最强选手。现在的王荣庆，是国科大2019级直博生，是“行走的汇编手册”，也是NeSE战队的队长。王荣庆
和王荣庆同为“大佬级”人物的，是国科大2018级直博生顾芳铭。他原本主攻Web方向，来到NeSE战队后，开始转战二进制方向。顾芳铭用几乎所有时间来学习新技术，进步飞速。在平时练习中，他曾冲击Pwnable（知名CTF练习平台）排行榜，得分位列全球前几名。说起这段经历，顾芳铭难掩兴奋之情。顾芳铭参加比赛
“我记得很清楚，那道难题，国内只有我们做出来了，太有成就感了！”国科大2018级硕博连读生王乙文是战队里的“Web一哥”，那是他第一次参加高水平的国际比赛。NeSE战队早年被外界公认以二进制方向见长，Web方向较弱。从2020年开始，战队在多场比赛中的Web部分发挥良好，王乙文功不可没。除此之外，作为Web团队的负责人，王乙文擅长将难题分解为多个小部分，分配给队员处理。王乙文
“能力很强，而且都特别刻苦。这是我们战队主力队员共有的典型特征。”国科大博士生导师、中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研究员、NeSE战队领队龚晓锐欣慰地说。自2015年成立至今，NeSE战队和一大批队员共同成长。经过一次次比赛的锤炼，队员们已成为战队的中坚力量，他们的名字也在相关比赛的“名人堂”中闪闪发光。
NeSE战队的成立，对龚晓锐来说，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2002年，龚晓锐从一名开发工程师投身进入网络安全行业，从事防火墙开发工作。2013年，龚晓锐带领他的团队来到了中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2014年10月，中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第六研究室落地。研究所领导找到龚晓锐，希望他从移动安全研究转向网络攻防研究。龚晓锐当时主攻移动安全，同时对网络攻防也有一定的了解和兴趣。他之前与清华大学CTF战队蓝莲花的领队诸葛建伟是同事，也曾邀请诸葛建伟来研究所作过讲座。此次转入网络攻防方向，龚晓锐计划着也组建一个战队，参加一些竞赛，以竞赛促进网络攻防的研究。由于CTF在网络攻防方面极具代表性，很快，龚晓锐便开始着手组建战队。那时，CTF在全球全面铺开，想要真正得到CTF界的认可，就得“拿出成绩来”。2015年，经过短短几个月的训练，NeSE这支崭新的队伍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上了赛场。然而，CTF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场比赛狠狠打击了这支新战队的信心。“最开始水平真的‘菜’，‘菜’到基本上解不出像样的题目。”提到战队第一次参加比赛的经历，龚晓锐自嘲道。从那之后，龚晓锐便开始组织内部培训，采取系列措施提升队员水平。同时，他还开始专门招收具有潜力的学生，进行CTF竞赛培训。渐渐地，战队规模越来越大。2017年，NeSE战队开始在一些重要的国际赛事上崭露头角。“全球有几万支CTF队伍，国内少说也有几千支，可是能在大家脑子里留下印象的，却不会超过十几支。”NeSE战队从默默无闻到跻身国内领先行列，仅用了两年。
NeSE战队合影
短时间内从“菜鸟”到“大师”，月赛机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月赛主要目标是帮助学生入门CTF、增强学生的学习信心，因此其题目难度远远低于实际竞赛题。随着NeSE战队开始进入大众视野，加入龚晓锐团队的学生人数逐年上升，但这也导致参赛学生的水平参差不齐。因此，月赛的规则也进行了相应的调整。2019年年底，参加月赛的学生人数已超百人，用于区分竞赛难度的月赛组别，也由原来的两组变为三组，并设置了升级赛。通过相应升级赛的学生便可以实现组别“跃迁”。“这完全是一个客观的、明确的机制，只要你顺利通过了最后一级升级赛，你自然就进入了我们这个战队。”龚晓锐解释道。月赛刚开始的时候，主要是龚晓锐及其课题组“自掏腰包”发放奖金。之后，随着月赛体量的扩大，以及由龚晓锐牵头的、北京市科学技术委员会关于网络攻防特殊技能人才培养项目的推进，奖金覆盖面也越来越大。
“战队成长到现在，我们也在不断地探索和求变。”龚晓锐说。这些新的变化，主要体现在对战队的管理和对队员的要求上。随着队伍越来越壮大，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划水”的问题。投入度是衡量战队管理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每次赛后，龚晓锐都会让队员们提交总结报告。一份份报告中，满是队员们对比赛和解题的感悟，以及对战队的建议。“曾经有队员提到，对目前‘划水’的现象很失望。我也很担心，如果不做出一些干预的话，未来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对于队员来说，加入战队，就是为自己的简历“镀金”。“在找工作的时候，别人一听说你是NeSE的，都会高看你一眼。”获得了战队的名誉“背书”，就应在战队中有所付出。只挂名，不贡献，这在领队龚晓锐这里是不允许的。“在比赛中，要有足够清醒的头脑，去解决新的难题。”这是龚晓锐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连续作战，对队员们的消耗很大，到了后期，他们往往有心无力。面对这样的状况，龚晓锐要求队员们固定作息，找到各自的“active time”，并在比赛中有针对性地调配不同队员的“作战”时间。龚晓锐认为，让队员们保持一个高效率的状态，既节省了他们的精力，又提高了解题的效率，自然也能取得更好的成绩。NeSE战队2018年参加TCTF比赛
龚晓锐还一直强调，要重视团队的力量，培养分解难题的能力。“我希望他们在比赛中都去尝试做leader，分解难题，群策群力，建立自己的解题小队，打好团队战。”在龚晓锐眼中，培养团队意识和分解难题的能力，还有另外一层意义。NeSE战队主要由博士生组成，龚晓锐常对他们说，做博士研究有两种模式：一种是“个人单干模式”；还有一种是带着一批低年级学生一起做。
“我更希望是第二种模式。怎么把困难的问题一步步分解，并且落实到队员手里去执行，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技能。”龚晓锐认为，无论是现在比赛解题，还是日后从事技术工作，难题分解都是很重要的一项技能。第二种模式，不但提升学生的技术水平，更锻炼他们任务分解、团队管理的能力。“学生毕业之后，走到工作岗位上，能力更全面，竞争力更强。”
“真正的黑客是一种荣誉。”谈及黑客精神，龚晓锐认为，网络上某些热衷于搞破坏的所谓“黑客”，充其量只是“脚本小子”。黑客精神，是对自己解决问题能力的自信，以及不怕难题、迎难而上的勇气。比赛中，队长王荣庆正是利用黑客精神激励自己，不断突破一道又一道难题。“黑客的标志，更多的是对技术的掌控和对未知的好奇心。”龚晓锐希望队员们能开拓未知，永葆好奇，将技术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2021年9月，国科大授予网络空间安全学院邹维、陈恺、霍玮、龚晓锐和贾晓启5位教授“领雁银奖·振翅奖”，表彰其在教学科研中的杰出表现。“我们团队获得领雁银奖，证明了‘三种人才，用不同的方式去培养’受到认可，模式是成功的。”“三型”包括研究型、工程型和特殊技能型。在中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特殊技能型人才培养中，NeSE战队发挥了重要作用。目前，很多高校也在采用这种模式，以竞赛为抓手，提升人才培养效果。
在CTF圈里，很多队伍在打高难度赛事的时候，都会组建联队。NeSE战队较为出名，自然也成为“各门各派”拟联合的对象。但面对各联合战队的邀请，龚晓锐都拒绝了。组成联合战队，势必会让部分同学得不到充分的锻炼，“我们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培养学生的能力，名次在能力面前，是要让位的。”龚晓锐一脸严肃，“但不联合，不代表不交流。”事实上，上海交通大学的0ops战队领队姜开达、清华大学蓝莲花战队领队诸葛建伟和龚晓锐关系很好。NeSE战队的迅速崛起，和战队之间的交流密不可分。尽管NeSE战队在独立队伍中取得成绩，但与联队比起来，依旧存在进步空间。“未来我们的对手是联队，我们有这个实力。”龚晓锐信心满满。目前，CTF界的“世界杯”——DEFCON竞赛，其参赛队伍基本都是联队，而龚晓锐则计划将NeSE这支独立队伍打到决赛中去。“尽管我们战队只有30多人，相较于动辄百人的联队来说，人员数量较少。但如果队伍中80％的队员都能有效得分，我们就能和高水平的联队去抗衡。”NeSE战队获2019WCTF新锐赛冠军
除了直接招募具有CTF相关经验的国科大研究生，龚晓锐还将主意“打”到了国科大本科生身上。2021年9月，龚晓锐专门为国科大本科生设置了一个CTF训练平台，给本科生们“开小灶”。谈到设置平台的初衷，龚晓锐感慨道，“除了题目更为简单，我们还根据技术走向设置了关卡。就像打游戏一样，过一关就得一卷‘秘笈’，接着就可以解锁下一关的题目。”这个平台不但拥有游戏般的吸引力，也将参加平台训练的同学进行了技术分流。在该训练平台中，后一关卡的题目类型取决于前一关卡学生的答题表现，动态变化。自该平台设立以来，注册人数不断上升。不少同学会在课业之余，在平台上过关斩将。“看着这些记录，我还是很高兴的。”龚晓锐笑着说。近年来，业界对网络安全越来越重视。随着互联网发展，网络环境越来越复杂，各大企业渐渐察觉网络安全的重要性。尽管雇佣网络安全方面的人才需要大量资金，但这相当于给自身数据安全上一份保险，能一定程度上避免企业系统被攻击乃至数据被窃取的风险。另一方面，国家也出台相关规定，对企业网络安全提出一定的要求。龚晓锐希望，在战队这个小环境里，队员们不断积累，挑战自己；待走向社会的大环境，延续NeSE的精神，在业界继续永葆好奇，开拓未知。Capture The Flag，中译“夺旗赛”，简称CTF。竞赛起源于1996年的DEFCON全球黑客大会，是网络安全技术人员之间的竞赛方式之一，主要分为解题模式（Jeopardy）、攻防模式（Attack-Defense）和混合模式（Mix）三种。在攻防模式下，初始环境相同，包含相同的服务器数量和漏洞设置。各队需发现并修复己方漏洞来避免被对手攻击；同时，需要攻击对方服务器，找到漏洞、取得Flag才能得分。由于时间限制，攻防模式下题目较为简单，更考验选手的速度。因此，攻防模式的竞争更为激烈，观赏性更强。相较于速度，NeSE战队在思考的深度上更具优势，更擅长于题目偏难、专业性更强的解题模式。这与平日战队内部高难度的训练密不可分。目前，针对攻防模式赛题较为简单的问题，CTF还发展出了擂台模式（King of the Hill，KoH）。在擂台模式中，全体参赛队伍在同一时间解同一道题目，以解法的优劣定胜负，这对团队的分工配合、执行效率和技术实力都是极大考验。本文原载于《国科大》杂志2021年第5期
原标题《NeSE：从“菜鸟”到“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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